或许是因为情绪波动,少年又是一阵咳嗽。
他的身形终究太过单薄,再听见中年男人的这句话后,他立在桌旁,久久不言。
“叔叔,您太糊涂了。”
半晌之后,他才轻轻地说。
少年的嗓音微哑,隔着一片水岸荷香,阿胭在朦胧的烟雾中,尚能听见他的咳嗽声。
如雪的衣袖,单薄的身影,半掩在长长垂下的浅色纱幔后,她看不清他的轮廓。
可她分明觉得,这池塘或回廊,乃至飞檐下偶尔轻响的铜铃,都好像是她曾见过的,最熟悉的景象。
耳畔又是清脆的银铃声,而她眼前的所有画面都已经被揉皱吹散。
阿胭仿佛听见一抹微哑的嗓音贴着她耳畔:
“阿胭,别再……跟着我了。”
越近越好
谢明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原本,他正困在儿时记忆里的那座怎么也跑不出去的大山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面容不清的疯女人挥着镰刀向他走来。
但就在那个时候,他一瞬之间,又好像被卷进了另一个漩涡里。
亭台水榭,漫漫长烟。
亭里亭外两个人,一老一少,说的话没头没尾,他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奇怪的梦境很短暂,谢明澈渐渐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氤氲着一团热气,还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他被热醒了。
那双眼睛睁开的时候,意识尚有些朦胧,但当他低眼看见趴在自己怀里的阿胭时,陡然清醒。
她的手和他十指紧握,她的掌心滑腻温软,还带着几分汗意。
一向清冷自持的谢明澈此刻终于露出些许慌张的神色,他本能地往后退的时候,差点摔下床。
他稳住身形,再看向床上的阿胭时,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的脸色很苍白,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嘴唇已经干裂脱皮了,呼吸声微不可闻。
“阿胭?”谢明澈试着唤她。
但这分明是不管用的,她好似沉沉地睡着,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谢明澈已经来不及去追究她昨晚是什么时候到他的房间里来的了,他还记着她昨天受了玉佩禁制的惩罚的情形。
谢明澈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神色微闪,有些复杂。
难道这惩罚,还没结束?
谢明澈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后就下了床,去了阿胭的房间里,在床头柜上找到了她的手机。
阿胭没有设置密码,谢明澈直接点进通讯录。
她的通讯录里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
他的目光停在“可爱的胖虎”一行字上,手指一点,按下了拨通建。
那边很快有人接通,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胭胭?”
谢明澈沉默了一瞬。
“胭胭你怎么啦?是不是谢明澈欺负你了?你等着!等我过来收拾他!”那边的人没有听见声音,就自顾自问道。
“……”谢明澈抿唇片刻,还是开了口,“白先生。”
电话那端的白舒晏在听见这一抹冷冰冰的嗓音的时候,他吓得手里的竹笋都掉在地上了。
他反应了一瞬,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个……是谢先生啊。”
“阿胭不太对劲,你过来看看吧。”谢明澈并没有要跟他寒暄的意思,直接说明。
白舒晏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有些急切,“胭胭她怎么了?”
“你先过来吧。”谢明澈简短地说了一句。
白舒晏连忙答应。
挂了电话之后,他直接就出了门,往谢明澈的公寓去了。
等白舒晏到了谢明澈公寓门口的时候,门刚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走进去。
“胭胭在哪儿?”白舒晏回头看向刚刚关上门的谢明澈,语带焦急。
谢明澈伸手指向卧室。
白舒晏立刻往他所指的房间里走。
谢明澈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刚刚明明还维持着正常人身形的阿胭这会儿竟然又已经变成了之前那副不足巴掌大的模样。
白舒晏喊了她好几声,她也还是没有反应。
当他的手握住她的小手的时候,脸色微变,“她的灵力怎么消耗得这么大?”
“昨天,她打了我父亲。”谢明澈开口说道。
白舒晏偏头看向他,“什么?”
谢明澈简短地将昨天的事情和他说了。
白舒晏听完,只觉得眉心隐隐有些发疼,他回头看向床上的那个小不点儿的时候,简直想把她打一顿。
“说好听点,她是你们谢家的传家宝,但实际上,她啊,也就是和你们谢家气运绑在一起的小傀儡。”白舒晏长长地叹了一声。
“她应该疼坏了。”
他忽然觉得有点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