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指挥使的小厨娘》
作者:映在月光里
◎无◎
同里镇今年的初春,比往年来得要早一些。
不过二月间,花便次第开放,春雨蒙蒙,花瓣上沾满了雨水,落英缤纷。
临河的堤岸边,杏花辛夷花争相斗艳,青石地面上覆着一层或粉色,或白色的花瓣。
杏花娇嫩,掉落后便枯萎了,辛夷花依旧新鲜着,如小船的花瓣里汪着水珠,美是美,只落花不能食用。
齐映月目不斜视越过去,将斗笠带子系紧,仰起头,举起绑着镰刀的长杆,轻微用力一拉,花朵就扑通往下掉。水花溅开,混着花的清香扑在脸上。
春天时吃各种野菜与花,齐昇最喜欢的便是辛夷花。加蛋与面粉裹了,在油锅里一煎,花特有的清新香气,配上甜滋滋的香雪海酒,雅致得连圣人都要驻足夸一夸。
齐家不富裕,齐母早年生病,寻医问药几乎掏空了家底,近些年才稍微存了几个钱。
齐映月已经定亲,待到明年及笄后便会出嫁,齐昇要留着给她置办嫁妆,一个大钱都得算计着花。
煎花费油,整个春天也只能吃上一两回,圣人也不常来夸。
不过齐映月灶间的茶饭做得好,哪怕只是寻常的野菜,同样只滴上几滴香油,她做出来的,也比其他人家的要美味几分。
今日恰逢二月二龙抬头,屋子里用艾熏过之后,还得煎黍面枣糕驱蠹虫。
齐昇身体不大好,每到换季的时候总是会咳嗽生病,晚上睡不踏实,这两天咳嗽刚好了些。不过下雨的时候,他膝盖关节的老毛病又得犯,隐隐酸疼,怕齐映月担心,总是忍着不做声。
齐映月心疼他,干脆到后院摘些辛夷花,一并煎了,齐晟晚上回来,能好好吃盅温热的酒。
齐家在同里镇的最东头,一条清澈的河流绕着后院而过,三间正屋带着东西厢房,后院里种着丁香玉兰等花,也有葱蒜等菜蔬,此刻都长得生机勃勃。
齐映月摘了半筐子辛夷花,又拿了镰刀,去割了小半竹篮马兰头。
推开后院的柴门,沿着青石台阶而下,撩起襦裙,蹲下来将竹篮放进河水中轻晃,仔细一颗颗摘洗干净马兰头,提回灶间,舀了清水泡在盆里。
早先大海碗里泡着豆角干,齐映月按了按,豆角干吸足了水已经舒展开,便端到灶房外边,连着锅等晚上要做的菜一起,从井里摇了水上来,一并清洗干净之后重新端回灶房。
坐在小杌子上,捅开小炉,待鼎锅热了之后,把切好的几片半肥咸肉,放进去慢慢煎。
另一边,齐映月麻利地在大灶上生火,抓了两把米洗净后,放在瓦罐中,加上一层水,只待大灶锅里的水沸腾,再垫上竹篾,把瓦罐放上去蒸饭。
同时,她舀了几勺水倒在大灶旁的罐子里,等煮好饭,罐子里的水也热了,齐昇回家就有热水洗漱。
她做惯了茶饭,顾着两边也游刃有余。鼎锅里的肉煎出了香味,滋啦作响,拿筷子翻了面,等肉煎得起卷,往锅里加了几片老姜,小半勺酱油。
糖贵,她只舍得略微放了些,翻炒之后加水,再把豆角干放进去慢火炖。
蒸饭的大灶,锅盖上冒出阵阵白气,齐映月绕到灶膛后,加了一根柴,把火压得小了些,等灶里的柴燃尽,瓦罐里的饭也能煨熟。
两边的锅都咕咕煮着,齐映月走到台案边,捞起盆里的马兰头,挤干水之后,细细剁碎。
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香干,用热水清洗过一遍,切成碎丁与马兰头一并放进青瓷碗中,加香醋香油,盐,一丁点糖拌匀,她不用尝,也知道咸淡适宜。
辛夷花要现煎才好吃,她洗好花瓣滤干,理了理衣衫,走到院子门外张望。
齐昇中了秀才之后,又考取了禀生,每年也能拿些钱粮,留在了镇里的学堂做先生。
学堂在最西边,同里镇虽算富裕,也只有一两条街巷,齐昇从学堂走回家,约莫不过两柱香的功夫。
齐映月等了没多时,便看到齐晟身穿着油衣,头上戴着斗笠的熟悉身影。待得木屐踩在青石上的踢踏声越来越近,她扬起笑脸喊了声:“阿爹。”
齐昇抬眼望来,清瘦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月亮,外面冷又下雨,家去吧,别着了凉。”
月亮是齐映月的小名,平时只有齐昇这般唤她,盼着她能皎洁如新月。
齐映月笑着应了,人却朝齐昇跑了过去,不由分说接过他怀里抱着的包袱:“阿爹,晚上我做圣人赞给阿爹过酒。”
齐昇眉眼都是笑,望着院子屋顶冒出的袅袅炊烟,戏谑地说道:“月亮今天可大方了一回,怎地舍得给阿爹吃酒了?”
平时齐昇吃酒时,齐映月总拿他要吃药拦着。齐昇酒量不好,吃不到两三杯就醉了,醉后的他也不吵不闹,只怔怔坐着发呆。
齐映月知晓他在思念妻子,她也想念阿娘。可齐母已经远去,他们父女还继续活着,她认为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