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幻觉吗?”
司玉看着窗外, 手指慢慢捏紧衣角。
太想贺云了,太想见到他了, 所以幻觉又出现了吗?
司玉拿出手机,明明知道电话那头又只会是冰冷机械的女声,但他还是播了出去。
哪怕是这样也无所谓,他还是可以短暂的拥有等待贺云接通电话的那几秒里的期待和兴奋,就算——
“宝宝。”
司玉揉着太阳穴的手忽然顿住,双眼猛地睁开。
他先是拿下手机,仔细看着上面还是匀速跳动的秒数;而后,又将手机赶紧贴到耳边,颤抖声音喊着贺云的名字。
“是我。”贺云说,“工作结束吗?”
司玉的眼泪落了下来,像是钻出云层的太阳,突然在他脸上洒下的阳光。
“嗯,结束了,工作,工作结束了……你,你在哪里?”
司玉慢慢蜷缩起腿,将脸埋进膝盖里。
他好像是藏起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好像是做好准备迎接灾难、自欺欺人的鸵鸟。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我在家。”贺云说,“宝宝,我在家等你。平安回来,好吗?”
鸵鸟终于肯抬脸,不住点着头,连连说着好,说会很快回来。
挂断电话,他又一次问聂双:“你听到他接我的电话了吗?”
这一次,聂双无论如何都给不了沈确想要的否定答案,他笑着对司玉点头。
不是幻觉,这次不是幻觉。
司玉抹干脸,双手在胸口紧紧握着手机,笑着说:“贺云,贺云在家里等我……我开门,一定,一定能看见他。”
车辆平稳行驶,在闽城的城市高楼间穿梭。
“跟紧一点。”贺云对司机说,“不要跟丢了。”
他刚刚肯定哭了。
贺云看着屏幕上短短一分钟的通话记录,仿佛看见了司玉哭泣的模样。
做不到看见他哭,所以贺云才会选择这么残忍的方式离开他。
司玉一哭,他就走不了了。
可是真的没办法。
那些司玉害怕、恐惧、厌恶自己而逃离消失的时间,是在沈家金钱权势都没办法弥补的,它们消耗的司玉在业界多年积攒的口碑和。
贺云不止一次听到沈确为难地跟司玉解释,为什么他不能拿下这个他喜欢的剧本。
沈确说,只是剧本不错,团队不成熟,长期拍摄资金链也恐怕不够支撑。
贺云端着水果走过去,看着趴在地毯上的司玉微微蹙眉,对着免提电话问道:“你和沈回破产了吗?”
没心没肺的一句话。
但这就是司玉在遇见他之前的人生——顺遂星途,一帆风顺。只有他喜欢和不喜欢,想要和不想要。
而现在,沈确知道,贺云也知道,只有司玉不知道——他们不想要一个情绪不可控、行踪沉迷的主角,他们不想要司玉。
贺云以为,只要自己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但不是这样。
他和司玉在一起的时间越多,司玉的情绪就越不可控。
他可以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但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司玉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渐渐脱离主流电影圈。
贺云的人生可以只有司玉,但司玉的人生还需要更多。
被痛苦和疼痛刺破的心脏和身体,都不足以让他离开司玉,但司玉落寞地放下手机,垂下眼皮的动作却可以。
在他暗自决定离开司玉的那天,却好像命运捉弄,司玉收到了期待多时的名导邀约。
衣帽间,贺云在为司玉整理开春后的春装。
大概是最后一次了。贺云想。
司玉忽然出现,跳到他身上,从后面抱住他,大笑着说,面试过了,他马上就要进组了。
贺云揩掉眼角的泪水,转身抱住他。
“宝宝真厉害。”
或许是心有灵犀,那几天明明是司玉最忙的时候,可他依旧每隔一天就会回江城。
少有的几小时睡眠里,司玉还会呆呆站在衣帽间,看着不合时宜的单薄衣物。
他好像知道贺云就要离开他,但他找不到证据。
贺云在暗处看着他,比他先一秒落泪。
贺云回到卧室,在司玉抽噎抱着他的时候假装睡着。
“不要走,贺云,不要走……”
贺云走了,留下一张他保留了很久的纸条。
“走吧。”贺云对自己说,“再不走,他就要回来了。”
黑暗中,他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瞬间,别墅大门被推开了。
他听见司玉的声音了。
司玉说,说……
贺云无力地靠墙跌坐,闭着眼,听力在黑暗的地下室里格外敏锐。
灯光开关被按动的声音,一扇扇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的名字被呼喊的声音。
零点的钟声,新年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