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全金淬了口,负手朝船边走去。
这些拦头都是该死,他们有官府撑腰,打走高拦头又有何用!
最最关键还是朝廷的策令,他们不能再扯着朝廷的虎皮做大旗,哪怕不能全部杜绝,总得要收敛些。
泥鳅吸着鼻子,笑出了声,彭全金斜乜过去,他笑得脸都裂到了耳根后,道:“爷,大喜事!你猜江南道税司侍郎姓甚?”
彭全金哼了声,“姓你大爷!老子看你在海上憋傻了,少给老子神神叨叨!”
泥鳅脸上的笑直往地下掉,兴奋地道:“爷,姓徐!是徐侍郎!”
“徐?”彭全金想了下,“姓徐有甚值得说道之处,难道姓徐的侍郎是你素未蒙面的亲爹?”
“爷,不是亲爹,是亲娘!”泥鳅是孤儿,不知爹娘是谁,总盼着突然冒出个世家大族的亲爹娘。
彭全金脚步停下来,吃惊地道:“徐侍郎是妇人?!”
泥鳅重重点头,“是妇人,爷,姓徐的妇人!咱们的东家,姓徐!”
彭全金张大嘴,海风呼呼往里面吹,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朝税司大门看去。
临时税司门脸不算大,门边立着一柄快与屋顶齐高的石剑,看上去分外庄重,肃杀。
“都是妇人,这是真变天了啊!”
彭全金喃喃,砸吧着嘴,将嘴里的咸味搅淡了,跟泥鳅一样傻笑起来。
“呵呵,自家人,如何变,自家说了算!”彭全金推了泥鳅一把,“快收好!仔细丢了咱们侍郎的脸!”
泥鳅赶紧将麻袋搂在怀里,佝偻着身子朝船上跑去,彭全金紧了紧衣袍,在海上飘久了,落在地上还不踏实,他比不上泥鳅,东歪西倒跟着跑得飞快。
彭全金回到船上一通忙碌,将香料与珠宝等分开,他与泥鳅亲自带着珠宝匣子去值房,其余的大件货,船夫与苦力一起搬下船,放在税亭前先检查。
在问川的带领下,约莫二十个身着一式绿袍的妇人娘子,并十几个低头耷脑的汉子妇人,在税亭里摆好桌椅,笔墨纸砚。
值房里,问川与两个妇人很快就核点好了彭全金的贵重货物,在文书上盖戳:“拿好,收起一起去门前挂着海税门匾的值房交税。核验两清之后,会出具通关凭证,以后你的货,就可以通往大齐各地。”
彭全金笑着道:“官爷真是快,以前船到了,要在码头停好几天。”他收起文书,叹了声气,“唉,码头这一关是过了,这一路上,还拦着无数道关口。”
问川道:“江南道出去的货物,住税与过税并在一起收,进京过关不再单独收取。若摆在铺子里售卖,收取百课三的住税。”
要是进京的买路钱能省下来,他们行船带回来的主要货物乃是香料,香料部分的赋税只有一百课二十,总体算下来,货物上岸之后,比以前还要能省近一成的本钱。
海商这边肯定是得了好处,赋税也进了税司的口袋。只是,从江南道进京这一路,要是不让官府豪绅设关口要钱,他们如何能答应!
彭全金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脱口而出道:“断了他们的利,他们还不得反了!”
问川似笑非笑看了彭全金一眼,“造反可是砍头灭九族的大罪!”
彭全金头皮直发麻,忙干干赔笑,与泥鳅一起带着匣子告退。
出了值房,彭全金与泥鳅带着住贵重珠回到船上放好,让可靠的下人守着,他与泥鳅再下了船,来到了税亭。
泥鳅在一旁看着,悄然对彭全金道:“爷,你瞧那几个低眉顺眼的拦头,眼熟,脸上还有淤青,我估计是揍得服帖了。”
彭全金想到问川的话,道:“你去打听一下,拦头们怎么回事。”
泥鳅应了声,一溜烟跑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跑了回来,拉着彭全金到一边,满脸震惊地道:“爷,张狗儿说,前晚夜里,咱们侍郎住的宅子进了匪徒,幸好有兵丁驻扎,匪徒都被砍死了。张狗儿说那不是匪徒,有人瞧见了兵丁收拾尸首,看到了熟悉的拦头地痞。”
张狗儿在码头领着一帮苦力,他们以前的货,都是张狗儿帮着卸。
彭全金呆住,一会便笑了,道:“该!多杀些才好,最好能杀光,一家一族灭掉,省得他们死灰复燃!跟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哪成得了大事!要我说,就该交给我们,带到无人的海上,丢到海里喂鱼虾去!”
他们跑海外番邦的,远比常人凶狠,泥鳅也附和道:“茂苑的张知县被送进了大牢,吴江府的知府生了急病没了,还有明州府,松江府两府,也好几个急病没了。松江府漕帮的史大当家与陈大当家两派打了起来,陈大当家被打得重伤,帮派的兄弟死伤无数。姜宪司将两边都抓起来,两边如今正在打官司,互相状告,热闹得很。”
彭全金眨巴着眼睛,道:“漕帮自己内斗起来,狗咬狗一嘴毛,唉,京城只怕比茂苑还要热闹!”
泥鳅不懂京城为何热闹,抓了抓头,道:“爷,咱们可要去给徐侍郎见个礼?”
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