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账目,你好生看着。有甚不对之处,你尽管跟我说,薛氏自诩会管家理事,会看账做买卖,你将铺子庄子管好了,看她的脸往何处搁!”
管铺子庄子,对文素素来说是得了实权,本是好事,但问题就出在齐重渊打薛氏的脸上。
周王府的铺子庄子,有亲王府这个靠山在,文素素估计里面最大的问题,便是底下的管事难缠。
周王妃以严厉,眼里容不得沙子著称,但铺子庄子还是不赚钱,里面的管事,不是动不得,就是太过滑头。
不管他们如何,文素素都不怵。要是她故意管不好,她的能力就变成了笑话。
本身她身份低微,再缺能力,就泯灭于众,真要靠齐重渊的宠爱在后宅蹉跎了。
要是她管好了,就真真打了周王妃的脸。她与周王妃可能是对手,却不是仇人,打脸对她来说,太下作。现今她与周王妃是一体,相煎何太急。
文素素没理会铺子庄子的事,道:“王爷太高看我了,庄子铺子王妃都没能管好,我也不一定能赚到钱。唉,自打我认识王爷起,王爷就没个闲下来的功夫。要查清楚真正实际的损失,就是挨个村去走一遍,也不一定能查得准确。土地,人口,我看过了户部的户帖,土地亩数,这一块都做得比较模糊。倒不是户部这边做得不好,而是底下的州府县村,报上来就有误。”
齐重渊听得眉开眼笑,文素素的话,完全说到了他的心里去。
底下的官员不得力,连沈相等重臣也一筹莫展,他就是有不世之功,也施展不开!
文素素沉吟了下,道:“其实统计这些,已经没多大用处,关键在亡羊补牢。重新丈量田亩,严格立户帖,从出生时期就立,无论男女。”
齐重渊睁大眼,笑道:“卿卿想当然了,婴儿夭折多,哪会那般快立户帖。这里面还有身丁钱,徭役,复杂得很。”
文素素先是夸赞了齐重渊,“王爷厉害,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身丁钱,徭役这些先暂且不管,男女自出生时就立户帖,如果夭折了,就撤销户帖,也不涉及到身丁钱,徭役,主要是朝廷能如实掌握各州府真实的人口。要做这件事,比较容易的便是从产婆那里入手,产婆与官媒一样,必须是在官府衙门备了案才能去接生。何处有妇人生了孩子,最清楚不过就是里正与产婆了。由产婆与里正,一同上报出生的人数,要是出了差错,数量有误,直接找他们就是。产婆与里正,算得上是不记名的小吏,他们为了自己的差使,没必要犯险去作假。”
齐重渊听得蹙眉,道:“如此做的用处何在?”
文素素温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圣上爱民如子,无论男女,都是大齐的子民,哪能任其数据稀里糊涂。弄清楚这些数额,以后对朝廷收取赋税,天灾人祸的赈济,遭受到的损失,就能很快弄清楚了。”
常言“添丁之喜”中的丁,便是指男丁。大齐的赋税是两税制,不算底下官员私自的各种摊派杂税,朝廷明面上收取两税,分为夏税秋税。
夏税征收钱,绢等,秋税则是征粮。年满二十到六十岁的男子,除了服徭役之外,还要交纳身丁钱,计入田亩中。
从大齐立国之初起,两税占据的比例从五成左右,将到了不到三成左右,其中差额的部分,由商税充当。
但是到了近二十年,两税又逐步提高,商税降低,到了立国之时的份额。
税收的结构改变足以说明,世家豪绅权贵,逐步垄断了商业,商税收不上来,只能从两税去补。
身丁钱对大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赋税之一。要是不顾现状,强行推动女性的地位,只能是注定失败的一场悲剧。
平明百姓的负担逐渐加重,这是王朝逐步走到没落的标志。
世道变坏,最惨的就是女人。
文素素想看到比较真实的男婴,女婴的出生、成活比例,成年女性与男性的比例,流向,死亡的年龄等。
要真正改变她们的际遇,单从提高她们的地位,让她们能读书考科举为官只是一方面,却远远不够。
女性掌权,对男人来说,是直接与他们争权夺利,挑战了他们的权威。
就算一时赢了,很快就会遭到反扑。而且千百年来男尊女卑的禁锢,要打破何其难。
从朝廷统治者的角度来说,她们必须给大齐带来切切实实的用处,再辅以为政者的支持,这条路已经经过了后世的证实,可行性大一些。
文素素想要掌握扎实的数据,从中寻找适合大齐眼下局势现状的路,暗中提高女性的重要性,
出生率,女婴的成活率就是一方面。女婴存活率高,男女比例平衡些的地方,定是比较开明的州府,选择从这些州府着手,会比较容易些。
她们能像个人一样活着,对文素素来说,只好不坏,她是最大的得益者。
哪怕粉身碎骨,她也不悔。
秦王府。
随嬷嬷小跑着进了菡萏院,扎着手紧张地道:“王妃,王爷回来了,王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