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子与死契之事,殷知晦不算太意外,以文素素的手腕,收拢几个没甚本事的手下,不算得什么。
只她办府城与京城的路引,难道她准备离开茂苑县?
高差头为何要给她三百两银子?
殷知晦陷入了沉思,山询提了饭食过来,问川轻手轻脚上前,伺候殷知晦用饭。
饭毕,殷知晦道:“你去查高差头,仔细查,姻亲往来,都要查清楚。”
问川忙应是,出去没一阵,问川回转了来,道:“少爷,文娘子在后门,求见七爷。”
殷知晦意外了下,起身往后院偏门走去。
文素素等在门边,远远就曲膝见礼,态度恭谨庄重。
殷知晦走上前,文素素退了两步,立在了阴影处。他不动声色望去,一辆驴车停在了不远处,车夫瘦得像是根竹竿,想必就是瘦猴子了。
文素素开门见山道:“我前来求见七少爷,一是道谢。”她礼数周到再次曲膝,接着道:“二是同七少爷说未能及时递进来的话。”
殷知晦淡淡地道:“是王爷帮了你,你该向王爷道谢。未能及时递进来的话,是什么话?”
文素素道:“起初我是想求七少爷替我伸冤,另外还有些话要同七少爷说,就不多叨扰王爷了。先前我请人递的话是,我没再杀人。”
受到欺负,她没再杀人,而是报官。
没权没势,对上富裕的何员外,结果可想而知。
借势,是她迫不得已。
殷知晦那股被利用的愠怒,对着文素素的真诚坦白,无形中就散了,斟酌着问道:“你还向高差头拿了三百两银子,他得罪了你?”
文素素愉快地道:“不是得罪,是他抓许梨花进大牢时,将许梨花的积蓄都收走了,只还了一部分,我替许梨花要了回来。”
许梨花拿回三十两银子,瘦猴子说,回去之后她就抱着不肯放手,一直在激动地哭,连饭都顾不上吃。
至于翻了十倍,要回三百两,周王的面子太大,文素素收了二百七十两利息。
三百两不是小数目,高差头不过是差役的头目,随随便便就拿了出来。
小吏难缠,高差头能忍气吞声拿出来,肯定是为了息事宁人,怕她再闹起来,引起他们的关注。
殷知晦神色微动,问道:“娘子打算离开茂苑县?”
文素素点头,道:“是。多靠七少爷与王爷的面子,我立了女户,拿到了路引,打算离开茂苑。茂苑终究小地方,有钱有权的人家,彼此都沾亲带故,我将何员外高差头都得罪狠了,何员外还没受到惩罚,高差头也在衙门继续当差,肯定过不了安生日子,不如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殷知晦愣了下,文素素曲膝告辞,他迟疑了下,问道:“你要去找何员外?”
文素素说是,唇角间浮起隐隐的笑意,那双猫儿眼,在门檐垂着灯笼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七少爷放心,我不杀人。”
文素素说完,步履轻快上了驴车,瘦猴子身子弓得像虾米,恭敬至极打开了车门,再忙转回去,跳上车辕赶着车离开。
文素素并未撒谎,她不杀人。
她客气恭敬前来道谢,顺便知会一声,再次借势,好去找何员外要银子!
何员外被传到了县衙,目睹了福山被打得半死,回到家中之后便倒下了,躺在塌上,抚着胸口哎哟叫唤。
妻子孙氏围在他左右,担忧得不知如何是好,请大夫熬药喂药,将婆子小厮指挥得团团转。
年轻时还会伤心,赌上几天气。如今孙子都有了,孙氏早已不管何员外的那些花花肠子。
这男人不躺在棺材里,只要有口气吊着,走不动路牙都掉光,皮松肉软简直如一团烂泥沼,心思还是活络得很。
唉!幼子明年就要下场考科举,县学的先生说,幼子学问过人,这一次极有可能考中。
要是何员外有个三长两短,幼子就要守孝,大好的前程,生生被耽搁了!
管家走了进屋,眼神飘忽左顾右盼,小心翼翼躲着孙氏,往何员外躺着的榻几边靠。
孙氏回转身瞧见,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你鬼鬼祟祟作甚,莫非,还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事体!”
管家见孙氏发火,尴尬地道:“门外,有人找老爷。”
孙氏冷笑一声,“这个时辰还能有谁,那些狐朋狗友,又来找老爷去万花楼了?”
管家忙摆手,连连否认。
唉,真是为难,他不敢说,不好说啊!
何员外强自睁开肿泡眼,蹭地一下坐起了身,紧张地道:“难道是仙客来”
孙氏听罢,脸色一变,急着骂道:“你哑了!”
管家无法,只能硬着头皮道:“老爷,是文氏”
“好她个贱妇,她还敢找上门来!打出去,打出去!”
“就是贵人也得将道理,欺人太甚,实在欺人太甚!”
何员外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