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来啦,你跟着我,包管比李达要强。”
文素素故作镇定道:“吴黑狗,你休要胡罄!你出来,我要与你说道说道!”
吴黑狗瞧见文素素弱不禁风的娇柔,酒气血气上涌,心口一阵灼热,嘻嘻笑道:“是是是,娘子说得是,娘子莫要生气,你生起气来,真是让人心都要化了。”
文素素一声不吭,侧身从吴黑狗身边经过,朝小巷外走去。吴黑狗啜着牙花子,紧了紧油衣,颠颠跟在了身后。
秦娘子拉着方四一起,站在门边守着,见他们走出了巷子,消失在了黑暗中,不禁担心得探头张望:“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文素素走出巷子,按照后院的方向,拐到沿河岸边,夜阑人静,惟有风雨声。
吴黑狗见四下无人,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就要去搂文素素的腰:“哎哟,我的心肝,领着哥哥到这僻静处,可也是想哥哥了”
灯掉在地上,灯钎扎进肉,发出闷沉的一声,吴黑狗猝不及防,捂住脸,痛得惨声大叫。
叫到一半,吴黑狗声音戛然而止,伞尖捅进喉咙,吴黑狗喉咙呼哧着,目眦欲裂。
文素素手上用力,吴黑狗不受控制蹬蹬蹬后退,背靠在一颗香樟树上。
香樟树下,便是茂苑县通往京城的运河。河水深,三层高的大船都可轻易通过。
吴黑狗痛得快要晕过去,渐渐喘不上气。绝望,恐怖,让他身下一阵温热,尿骚臭味溢出。
文素素依旧沉默不语,手上力气加大,往前面一送一拉。
吴黑狗在残存的意识中,感到自己快被伞尖刺透,身子软软倒下去,噗通掉进了河中。
文素素看都未看,打开伞撑在头顶,前去捡起快要熄灭的灯笼。
灯笼重新亮起来,文素素朝细雨中伫立着的高瘦人影,平静地欠身施礼。
伞上的水珠,滴落在青石地面汪着的水上,氤氲出红色的光。
那是吴黑狗身上的血。
殷知晦神色很是复杂,望着文素素眼角斑斑红痕,像是一颗泪痣。
殷知晦记性好,极擅识人。审案时,连发丝都观察得仔仔细细。他清楚记得文素素的相貌,这时却仿佛与她从未曾见过一样。
问话时见到的文氏,局促拘谨,畏畏缩缩,总是垂头缩肩。很符合她的“典妻”身份,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胆小无知的妇人。
眼前的文素素,身形挺直,举止从容立在那里,好似早就知道他会来,依旧镇定自如杀人。
文素素抬手,拭去了眼角的血迹,平静地道:“七少爷,许梨花与何三贵与此事无关,从未想过要谋害王爷与七少爷性命。他们皆是苦命人,还请七少爷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说罢,深深曲膝一礼。
殷知晦垂下了眼睑。
是了,以她的聪明,定已知道他拿住了许梨花与何三贵。
殷知晦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
文素素声音平平道:“为了不做母猪。活下去。”
发觉不对劲时,殷知晦让问川去查李达与文氏,问川很快就将两人祖宗八代查得一清二楚。
文氏家境贫寒,为哥嫂不容,拿她换钱嫁给了屠户李达。李达连禽兽都不如,卖妻卖儿。
吴黑狗也一样,贪婪无耻,欺负孤苦无依的寡妇,厚颜无耻欲行不轨。
他们都死不足惜。
殷知晦起初就认为,何三贵放火给马下巴豆,并未存着要杀他们的心思。
何三贵供称,他们根本不知道京城前来的大官是谁,只是想要借此机会让陈晋山倒霉。
陈晋山果真倒了霉,被拿进大狱。何三贵供词含糊其辞,一是受了惊吓,二是他的见识浅薄,压根没弄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殷知晦却听懂了。
仅仅是凭着陈晋山的反应,便猜测出了外面大致的局势,确定黄通判郑知府他们犯了事。
虽然不了解具体案情,却足以看出背后主使之人文素素的果决聪慧。
殷知晦嘴张了张,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本意,是问文素素为何要这般急迫动手。等他们都离开之后,以她的聪明,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李达与吴黑狗都除掉。
她早已被逼到退无可退,从陈氏出来,豺狼虎豹就围在了她身边,恨不得将其分食。
李达迫不及待将她再次典出去,李达早上刚死,吴黑狗晚上就上门来闹事。
可惜,没了李达吴黑狗,还有其他人。得人好心收留,她能替何三贵许梨花撇清关系,定不会忍心让秦娘子这个恩人铺子的买卖做不下去。
殷知晦再一想,其实她的回答,并没理解错误。
不愿再被典出去生子,想要活着。
逼迫到无路可走,干脆鱼死网破。
春雨没完没了下着,文素素沉静地站在那里,嘴唇与脸色一样苍白。他知道她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冷。
殷知晦神使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