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长安的谭昭昭,眼下的烦恼并非如此?。
她看?着空荡荡的匣子,张九龄让千山给她钱来,她已经花得所剩无几,换来了两间宅邸的契书。
如今她在守孝,闭门不出,就算有孩子,花销也?不大。
宅子的赁金收入,每个月的开销就够了。
神龙之变,长安城死了许多人?。
李显已经回到长安,以后朝廷中枢,皆会?以长安为主。
就如她现在住的坊里,那户人?家的宅邸,已经空置了许久。
方牙人?前来寻过她一次,问她可要再买屋,她未曾多想,悄然买了两间便宜的宅子。
如今看?着契书,谭昭昭才后知后觉想到,钱是张九龄从?公中拿了送来,她未事先与他商议,他到时可会?介怀?
张九龄收到谭昭昭的信, 一看就笑了。
不愧是他的昭昭,他的担心依旧,却止不住因为她而露出久违的笑容。
她如一尾鱼, 在?浅滩会尽力靠近清澈的水,在?湖泊会自在?畅游。
张九龄从不看轻商,达官贵人们?家财万贯,穷人们为了一个大钱辛苦劳作。韶州府的贫瘠, 最重要缘由还是因着商道不通。
一直以来?,张九龄从未放下开辟大庾岭的想法, 要开辟这条道,需要大量的人力钱财。
此事甚为重大, 须得朝廷的支持。朝廷若没钱, 这个想法就永远无?法得以成行。
张九龄笑, 自言自语道:“昭昭又冤枉我了, 我如何能怪你。”
看完第一张, 张九龄继续读下去,第二张是一张小像。
小像是用螺钿与颜料等画成,已?经有?些晕开, 画技欠缺, 胜在?神形灵动。
画上?的胖娃娃, 胖脚瞪动,一边咧着嘴笑, 一边抬起拳头往嘴里送,看上?去忙得不可开交。
张九龄久久凝视着小像,眼前逐渐模糊。
惦记操心的事情太?多, 遥远的距离,张九龄此时方有?了为人父的感觉。
喜悦, 沉重,难受等复杂情绪,在?心头来?回翻滚,交织。
下了几场春雨,今日天气终于晴朗起来?。
野草从石缝中努力钻出来?,短短几日就长得郁郁葱葱。
张九龄亲自扒光了野草,慢慢点燃纸钱,跪下叩拜。
“阿耶,这是你的孙儿,他如今在?长安,被他阿娘养得很好。阿耶,你的遗憾已?了,大可以放心。”
张九龄取出小像,对着墓碑,低声?缓缓述说:“阿耶,我估计他生得像他阿娘,像他阿娘好,她很聪慧,圆融却不市侩,我太?过端直,性情偏于执拗,常自愧不如。在?她身上?,我学到了良多。”
青烟随着微风徐徐上?升,纸钱的灰,在?空中打着卷。
张九龄仰起头,望着盘旋的灰,他带着笑,眼眶逐渐泛红:“阿耶,你都听到了。”
“阿耶,我以后不能时常来?拜祭你,你莫要怪罪我不孝。”
“阿耶可还?记得大庾岭?那里的山路啊,真是陡峭。阿耶以前走过几次,回来?时经常抱怨,这条道让祖父祖母分离了一辈子。我记得幼时,我们?在?广州府生活过一段时日,阿耶还?是回来?了。韶州府如何能与广州府相比,阿耶说,这里有?祖父祖母长眠于此,这里就是张氏的家。阿耶,这里也是我的家,我无?论走多远,依旧忘不了,曲江的水,清河上?的每一道河湾。”
“阿耶,我要去大庾岭,认真研究,琢磨,如何能劈开山,开出一条平坦的路,让大庾岭不再是天堑,韶州府不再此般偏僻贫瘠。”
太?阳明媚,鸟儿清脆鸣叫。纸钱在?空中,不断盘旋着,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张九龄含着泪,稽首大拜,转身大步离去。
长安城的夏日最讨厌,太?阳明晃晃照着,鸣蝉没完没了的叫,扰得人心烦意乱。
已?经满了周岁,刚得名张拯的小胖墩。双拳放在?耳边,腿圈成一个圆,小肚皮一鼓一鼓,呼呼大睡。
谭昭昭看他睡得香甜,让乳母下去,在?他身边躺下,准备午歇。
迷迷糊糊刚睡着,脸上?一片温热,湿乎乎,接着一团肉乎乎扑了上?来?。含糊着喊:“阿娘,阿娘!”
谭昭昭顺手抱住了胖墩,无?可奈何地道:“哎哟,我刚睡着呢,今天怎地这般快就醒了?”
乳母闻声?进屋,要抱他去把尿喂奶。他不干了,小胖手不断往后挥,叫道:“不,不!”
谭昭昭只?能抱着他起身,摸了下尿布,万幸还?干着,与他商量道:“阿娘先带你去嘘嘘,等下你要跟着乳母去吃奶,不能发脾气,好不好?”
小胖墩这个年纪,估计也听不懂,谭昭昭听他奶声?奶气答好,被他又逗笑了。
尿完之后,谭昭昭将小胖墩递给?了乳母,他撇着嘴要哭不哭。
谭昭昭温柔地哄着他:“小谭谭最乖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