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与他并肩站立,望着眼前的河流山川。
张九龄指向绵延起伏的山岭,涩然道:“昭昭,我一直心存着妄念,想要重?新开辟一条方便宽敞之道。北地能种植粮食,各种蔬果,山珍,待来往通行便利之后,北地定会?变得欣欣向荣。”
眼前,生他养他的土地。
下山之后,他即将远行。
这里,依旧生活着他的家?人们,乡邻们。
走得再远,他依然心心念念,无法放下。
开辟大庾岭!
原来,张九龄早就心存大志。
谭昭昭笑起来,朝着前面喊道:“劈开这道山!”
张九龄被她惊了跳,旋即失笑出声。
脚力夫们跟着笑,有大胆的接话道:“郎君,劈开这道山!”
其他人跟着一起喊:“劈开这道山!”
山峦间,劈开这道山的声音,不断回响。
撞在张九龄的心上,他感到心摇摇晃晃,激动得快跳出胸膛,大声回应道:“可!”
谭昭昭笑个不停,话锋一转,喊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千万莫滚下山,我还要去长安!”
张九龄哈哈大笑,携着她的手,道:“走,下山去,去长安!”
下山歇了一晚,谭昭昭恢复大半力气,继续循东路前行。
翻过了大庾岭,官道就平稳顺畅了起来,谭昭昭有时?坐车,车坐得累了,便出来骑马。
虽然累,倒也惬意。
一路行去,天气愈发冷。这天到了吉州境内,天下起了小雨,寒冷刺骨。
下雨路滑,张九龄决定在镇上寻一间客栈,待天晴之后再继续前行。
镇上就一间客栈,他们一行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两个身穿差役官服模样的人坐在厅堂里,在他们身边,立着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衣衫褴褛,看上去疲惫不堪,却难掩器宇轩昂,一看就非常人。
谭昭昭好奇打量,差役在说着什么,她一时?没能听清,只听到“张说”两字,瞬时?看向了张九龄。
张九龄也在打量着他们,迎着谭昭昭的目光,微愣之后,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谭昭昭便能确定了。
被称为“燕许大手笔”的张说,一代文?相,官宦生涯几经起伏,曾经被流放岭南钦州。
没曾想,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他!
在大唐想要出仕, 一是看出身?,二是读书科举,三是靠官员举荐。
李白无法考科举, 写给韩荆州的《与韩荆州书》,“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就是他的投名状, 本意是为了出仕为官。
科举之前,读书人各显神通, 让官员看到自己的才名,上门?拜访, 投递文章诗词。
考中?科举之后?, 也不一定?能做官, 或者一辈子只能做个小官吏。
做官之后?想要升职, 主要靠人提携, 也是举荐。
大唐人才济济,像是李白杜甫等诗人,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者, 不知凡几。
张九龄算是做到了大唐诗人中?最高品级官员, 官至宰相, 被封为始兴开国伯,食邑五百户。
而张说, 曾对张九龄有举荐提携之功,对他十分看中?,并主动?称他们都姓张, 论谱叙辈。
谭昭昭很是纳闷,张九龄官途并非一帆风顺, 考中?进士之后?,苦于没背景关?系,坐了许多年冷板凳。
张说本身?也宦海几经沉浮,对他的提携,应当是很多年以后?了。
谭昭昭纠结了片刻,就很快放下了。
聪明人不知凡几,她并不敢仗着知晓些历史大致走向?,就认为运筹帷幄,势在必得。
这一世兴许是平行时空,说不定?,张九龄的运道就变了呢?
且以张九龄的聪明,能从偏僻地方毫无根基的穷小子,走上宰相之位,名流千古,他的本事,无需谭昭昭操心。
离开大堂回到客舍,伙计送进了热水,眉豆忙着收拾干净,两人坐下来歇息。
谭昭昭取了一些香出来,放进熏笼中?。青木香气渐渐升腾,闻着熟悉的香暖气息,驱散了赶路的疲惫。
张九龄一直若有所思?,先前见到谭昭昭的惊讶,他也感到疑惑不已,没曾想她居然知道张说。
后?来,想到他书房有收藏张说的文集,兴许是在晾晒卷轴的时候,她看到过,便未再多想。
“昭昭,过来坐。”张九龄伸手?拉过谭昭昭坐在身?边,顺手?将熏笼摆得近了些。
谭昭昭手?搭在熏笼上取暖,张九龄干脆将她的双手?握在了掌心中?,捂在胸前。
张九龄低低地道:“昭昭,你先前见到的,便是张舍人。朝廷离得远,我不知发?生?了何事,端看其情形,他应当是被流放至岭南。”
官不易做,一个不察得罪了权贵,或者让陛下不喜,贬谪还算轻。流放就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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