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棱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她很想摆脱他!
饶是来前已做好了会被容淖往心上插刀的准备,此时,策棱也被她激出了些微苦涩的不甘。
“我的真心,当真那般令你生厌?”
容淖从容打量他良久,琉璃罩里的灯芯爆了一下,方道出一句平静的反问,“我要你的真心做什么?”
不以为意的神情,刺得策棱落荒而逃。
因为他也给不出答案。
一夜塞外风雪把昨日种种掩埋得干干净净。
容淖窝在帐篷里,亲自动手围着小火炉边上用文火细细烤梨,不经意想起昨夜之事策棱落荒而逃时的脸色,真是比火炉里烧过了的炭还灰败。
虽然策棱没有承诺她什么,可她直觉他肯定不会再来寻她了。
她不清楚自己最后那句回答于策棱而言有多伤人,可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什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事实上,若持无价宝,遍地都是有情郎。
她贵为公主,金枝玉叶,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只要她愿意,八十岁都有人高高兴兴把真心捧给她。
所以,她要他的真心做什么?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什。
容淖很自然地把心底那点异样归结为险险摆脱一个麻烦精的心有余悸,优哉游哉地用麦秆吸食烧梨,却不料转眼又被另一个麻烦精缠上。
这人还见天登堂入室来寻她。
容淖面无表情看着不请自来的哈斯格格。
哈斯对她的冷脸视若无睹,见她在小泥炉上烤梨,颇为新奇,自顾盘腿坐在了她对面的地毡上,不客气扬颌道:“今日我算是帮了你一个忙,烤熟的梨我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你分我几个,算你的谢礼了。”
容淖最近一直提防太子对自己再度出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洞悉出皇帝与太子的角力深流都是闷在茶壶里的风暴,她自然也不可能把防备放在明面上,免得一着不慎坏了皇帝的事,又惹一身骚。
这种时候就是一动不如一静,只能被动等待,留心提防。
哈斯这般莫名其妙登她门,她第一反应是警惕,暗自猜测哈斯会不会正是太子的新招。
毕竟哈斯身份敏感。
哪怕后续春山带着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章左翼领前来帐前告罪,说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并未完全打消她对哈斯的疑虑。
据春山所言,今日他照例带着山骨去养牲处跟有经验的老把式太监讨教如何驯鹰。
‘山骨’是容淖给那只次品海东青取的名字,因为它浑身毛色麻麻灰灰,一眼瞧上去就跟山间顽石一样不起眼。
回来的路上,不知打哪儿忽然冒出一声呼哨,竟激得山骨狂性大发,狠叨春山一口,发疯似的要逃,春山吃疼一时失手,真让它拖着链绊窜上了天去。
哈斯正巧在附近跑马放鹰,见状直接指挥自己驯养的海东青去追捕山骨。
山骨这些日子正在受驯,白日不给吃好,夜间不给睡觉,再加上脚上还拖着沉重链绊,状态极差,哪里是哈斯那只壮年海东青的对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双方只缠斗了几个回合,便以山骨被扯落几大簇带血的翅毛,摁着脑袋落回地面告终,由春山重新接管。
那声激出山骨狂性的呼哨正是由此刻立在帐外,等候面见请罪的章翼领发出的。
这些年打牲乌拉总管衙门越发受重视了,与之同等特设为皇家服务的三个江南织造衙门其总管最高不过授了五品,而打牲衙门总管却在去年刚被升格为三品,手下的官员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左翼领为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四品辅堂。
这位章翼领身为朝廷四品官员,意外伤了一个小太监与一只海东青而已,论理不算大事。但打狗也要看主人,春山不是个没根没系的,山骨亦是皇帝御赐神鸟,章翼领亲自来她这个公主面前道饶实属正常。
公主的帐篷并非谁都有资格入内。
容淖扫了眼正守在小火炉前等梨熟的不速之客哈斯格格,淡声示意宫人把厚实门帘掀起一道缝隙,能让她看清帐外来人的动静。
原本懒洋洋蜷在她脚边打盹儿的飞睇被趁机灌进来的雪风兜头一吹,激得一身黑毛倒竖,仰起皱巴巴的胖狗脸冲容淖呜呜低叫几声,似在撒娇催促快关好门。
容淖既要防着突然登堂入室的哈斯莫耍花招,又要分心思观察帐外的意外来客章翼领,暂时没工夫搭理胖狗。
飞睇干脆自己爬起来,一扭一扭小跑到门口去咬那打帘小宫女的裤腿。
小宫女跟木头桩子似的不为所动,狗喉咙里含糊滚出几声不满的咕噜,然后冲门口站立的人狂吠一通。
把狗仗人势演绎得淋漓尽致。
章翼领似乎因为无意中得罪了皇族心有惴惴,全程臊眉耷眼立着,突然听见狂吠也不见其有几许失态。
他冲着门帘方向恭敬拱手,高声解释:“公主有所不知,